皮特凯恩岛

超越库布里克和塔可夫斯基的科幻新作看懂


法国女人克莱尔·德尼又拍了一部女性视角的禁忌电影,只是这一次她为自己的影片披上了科幻的外衣。《太空生活》(HighLife)对于大多数影迷来说都算一部“闷片”,是那种容易看到昏昏欲睡的“文艺片”,但其实如果你稍微花一点心思和耐心,最后你会被影片想要传达的观点震撼到哑口无言。

因为它彻底颠覆了你对时间、空间,以及一些伦理道德上的认知。说夸张一点,影片是一部超越当下大众认知的未来“圣经”。同样是科幻片,冷冽的库布里克谈人工智能和人性、谈历史与过去、谈哲学和未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而且给出了人类未来终点的神性预言;

柔软的塔可夫斯基则一如既往地在科幻片里谈情感、讲回忆、论宗教。其极强的的内省力注定他只会把科幻当作人生的镜子、忏悔的神父,以至于整部电影中最惊人的激励事件是在地球上死去,又在其他星球上出现的男主角的妻子。而全片的主题闭合处则是男主角在梦中对母亲的一声轻呼。

如果说斯坦利·库布里克的《太空漫游》和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飞向太空》代表了科幻类型片表征的的两个极端,那么《太空生活》则极具巧思的找到了一个平衡其中的突破口,选择了科幻类型但却没有被类型限制,通过不断的做减法,在极“小”的类型范围里,完成了主题的扩张和延伸,是极具个人风格化的作者性电影。

影片里有“造物主”,有圣杯,有骑士,亚当夏娃,还有男人女人。所以看似超现代的科幻元素只是“表”,对于人性欲望的探索,还有超越空间与时间的人类关系才是导演克莱尔·德尼想要表达的“里”。

《太空生活》的故事压抑又绝望。讲述一群地球上的死刑犯,被送往太空,成为人类探索太空边缘的试验品。而在类似监狱的太空飞船里,女医生Dibs一直在尝试用科技繁衍出完美的下一代人类。男主角Monte则选择以禁欲的方式远离纷争,或者说以此作为逃避一切的方式。影片的一头一尾是Monte和女儿的独处。意味着整个飞船里,其他人物都因为各种原因先后死去。

一开始是Monte和处于婴儿期的女儿,到了片尾,Monte露出了老态,而女儿散开了长发,预示着她的成年。那句异常暧昧又惊天动地的台词轻描淡写地喷涌而出,Monte心情复杂地对着女儿说,“我们可以吗”,女儿满怀情义地说,“好的”。而这时,飞船正向宇宙的边缘,进入了吞噬一切的黑洞里。在那里,没有了时间,失去了空间,人类终于用虚无战胜了存在,打破了一切的束缚,唯有爱意留存下来。

毫无疑问,性与爱是《太空生活》讨论的核心议题,在此之中,社会禁忌则是全片矛盾的中心。父亲和女儿的对话很明显地传达了这个意思。在清教徒时代,讲这类避讳禁忌的话题尤为重要。Monte害怕的是这层关系,而不是他的女儿。

但在影片限定中,除了父亲以外,这里没有别的男人。当他对她说“shallwe,她回答”Yes”时,像是在求婚。只有他们还活着,他们被不可割裂的爱连接着。他们被一根神秘的线连着,一开始想规避这层关系的Monte也接受了。对象征着父亲身份的Monte来说,这时候抽身已经来不及了,也似乎没有必要了。

《太空生活》中的性张力分别导致了三种不同的人性结局。最为浅显的性张力来自人性欲望的膨胀。那个铁质的机舱是飞船上囚犯们释放欲望的地方。朱丽叶·比诺什那场香艳又狂野的激情戏带有明显的宗教意味,是酒神狂欢式的欲望宣泄,让她饰演的女医生充满着强烈的吸引力。

难怪飞船上的两位男性纷纷对她“饥渴难耐”,其中一人甚至在临死前都希望得到她的“垂青”,而是求她以医生的身份救他于危难。如果说女医生和男囚犯的对照隐喻着浅显的人性欲望,那么遭受到侵犯的女囚犯则是因为担忧生育而刻意回避性的另一类代表。

有观众很困惑影片中对那个冷冰冰的欲望机器的多场刻画,甚至对飞船中男女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强烈的质疑。这正是导演克莱尔·德尼想要到达的效果。在影片中,她希望将性和生育强行割裂,放大部分人类对于对生育的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影片的中飞船并不像传统科幻片中的那样充满未来感。《太空生活》你飞船看起来颇为复古,很想几个集装箱的组合。在克莱尔·德尼看来,带有空间感的飞船,或者无重力状态的太空表征,都不具有反抗性。

一个飞船其实不一定非要设计成流线型的,所以她就把飞船外形设计成立体的了。这是飞船,也是监狱,中间有一条走廊,通达每一间牢房。飞船上的生活和监狱里是一样的。其中“性”是被禁止的,因为事情会因此变得更复杂。

当年,轰动英国的邦蒂号士兵“哗变”,一群士兵逃至皮特凯恩岛时,船长佛雷契·克里斯汀允许船员带上大溪地的女子。而之后船上有了孩子,爱和性让船上的士兵变得非常脆弱,打破了原有的平衡,最后船长佛雷契·克里斯汀不得不烧掉象征着荣誉的战船,因为他觉得这丑陋不堪。在一些殖民地,其中有一个男人,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其他女性的需求,但他们根本不是夫妻。而种植园主之所以设定这项规则,就是因为情感会扰乱原本的秩序。

所以在《太空生活》的飞船里,”性“的需求是可以被满足的,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性是被禁止的。无论是欲望控制下,或者由生育恐惧带来的回避,都使得人物走向了由性带来的悲剧。男主角Monte则从一开始的禁忌意外走向了彻底的自由。

很多科幻片谈论未来是为了拷问现在,批判当下。而克莱尔·德尼则撇开了时间的维度,尝试去分析。她有意将性爱和繁衍的职能区分,探讨了原始的冲动和罪恶,并充满了存在主义式的恐惧。在女儿年幼的时候,Monte对其重复着“禁忌”二字,可当禁忌被违反时比如一心想要“制造”完美人类的医生故意提取了Monte基因,受孕到不希望生育的女囚犯体内,让一个禁欲者男人和一个恐惧生育的女人通过科学的方式的“接合”,由此诞生医生心中的完美新人类。

最后,当Monte的“女儿”毫无征兆地成长为一个美人,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显然禁忌的边界动摇了。《太空生活》是个抽象的故事,但同样也是个具象的故事。可以宏观到整个世界的起源,比如进入黑洞后的Monte和“女儿”是否会成为新世界的亚当和夏娃;也可以微观到一段血缘的传承,即在特殊情况下,社会意义上的禁忌是否要让位于人类的繁衍。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太空生活》的所指都是异常丰富的,这正是伟大的科幻片所具备的社会性功能。相较于所指的丰富,影片本身的能指化呈现则通过极简主义的风格化影像得到了展示。极简风格的空间布置,将空间限制住,能让整个故事与人物在一个已知框架内进行运动,亦能融合部分超现实的设定。灯光的冷色调变换也成了象征的一部分。最初的影像是阴郁的深蓝,却伴随着欲望和暴力的狂躁侵袭。

随着故事发展,影片底色从蓝转为温暖的黄,那是生命诞生之色,象征着宇宙中的劫后余生,也是最后飞船进入黑洞,消解了世界和空间,让一切成为一条黄色的直线后,完成导演对生命的颂歌。最后一切归为黑暗,融入浩渺宇宙的无穷神秘。

《太空生活》通过放缓故事的节奏,减少角色的对白,缩减人物运动幅度,充分体现孤寂清冷的氛围。也同时将视线更加集中于作者的象征与表达之上。一个太空舱里死囚们的缩影,医生的繁殖计划,又何尝不可以视作整个人类的发展进程。

简简单单几个人物更是足以构成一个充沛的生命写照。飞向太空,即是创造一个全新的封闭空间,亦是一个平行的地球,而太空舱的各式自然绿植,则更加契合了本片所想要表达的主题,当静默的镜头缓缓扫过,你分明可以瞥见那种生命的美好。

脱去狂躁的外衣,与欲望进行和解,这是一次神秘的,迷人的回归。爱,最终超越了一切。

很难想象,预算控制在了5百万欧元以内的《太空生活》为科幻片提供了全新的发展方向,在斯坦利·库布里克和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两位巨匠之间找到了创作的缝隙。《太空生活》把自己逼入了类型片的黑洞中,获得了令人意想不到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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